在上海会见孙中山

驶在长江上的航船,不管黑夜白天,“卜卜卜……”的把烟瘾抖脱了。

到上海登了岸,就到一个圣公医院,去戒烟。在那儿很舒服,住着最上等房子,一天要八两银子,也没吃些什么药,就是滋养。大约有一个星期就完全好了。出了院,在上海住不下,都说我有钱,事实上就是穷光蛋了。这个来找那个来找,简直有绑票的形式。就离开上海,往北方跑了……想到外面来的动机,主要的是寻求新革命的道路。从一九一六年护国军时候,孙炳文就和我在一起,他给我的影响很大,商量好一起到国外去,后来他就由四川先到上海去了。孙炳文也是同盟会的同志,他从前是北京大学的学生,和李大钊、陈独秀都认识。在四川一块儿的时候,看了一些革命的书籍。这时共产党才成立一年。一九二○年春天共产国际派维经斯基到中国来,八月在上海发起组织共产主义小组。同时在北京、湖南、北等地也纷纷成立了共产主义的小组。

从津浦路上,我一个人到北京去了,正逢上曹锟贿选,对于国会的印象很深,很不好。在北京到处都看了看,封建味道蛮浓厚,宣统还深居在皇宫里头,街上在初一、十五,还有穿戴着顶子褂子乘了轿子去上朝的,在什刹海还看到些中国的怪人,到处还充斥着王公大臣,街上弯腰请安的很多,中国已是破烂不堪了。在那参议院里,就豢养着一批新官僚。其实在曹锟贿选中,奔走的也还多是那些老官僚……不久,我就往北,往张家口,到绥远去了。一路见了古战场,颇生感慨。在归绥①城外,还看了昭君墓,还到鸡鸣山参观了新式的炭洞②,坐了那到洞里去的新式吊车。

在北京又会晤了孙炳文,不过共产党关系还未寻到。

再沿津浦路,我又回到了上海,仍然住到肇家浜路一个姓陆的名叫佛眼的广东同盟会同志的家里。我前后在上海停有个把月,中间到南京、西湖到处逛,不敢在上海久住,上海太乱,不成样子。

第二次到上海曾经遇见到孙中山、胡汉民、汪精卫。我对于孙先生的印象很好。他那时叫我回到广西的军队里去。我说要出国,他叫我去美国——这当然是他资本主义的思想的关系。他说美国是新的国家,我却坚持要去德国,看欧洲的情形,还有那时我已认清学习马克思主义是我惟一的出路了。我们聚首谈了几个钟点。那时,正是孙中山刚在广东被陈炯明赶出来,滇军已经到广西,去广东打陈炯明了。所以他想拿钱叫我去打广东。结果金汉鼎去了。孙中山从前也很注意我们的队伍,因为我们总是响应他,打通电,举着革命招牌……孙炳文是很被孙中山看得起的。起先,孙炳文做北京的《民报》的主笔,和汪精卫、胡汉民都很熟悉,不过,他性情很傲,革命精神很强,北大毕业以后,就到四川在队伍里了。他的夫人,也是北大学生。后来,孙炳文从北京到上海来,船票买好。在九月初,我们就乘“安吉尔斯号”法国邮船,从此远航开始了。

注:①归绥,今呼和浩特市。

②炭洞,即煤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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